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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後，樂昭衍臥室。

“啊啊啊！”樂昭衍把臉埋在枕頭裡在床上可勁得打滾，邊滾邊嚎。

門外很快傳來樂母的訓斥聲：“樂昭衍，你鬼叫什麼！”

迫於母上大人的淫威，樂昭衍一下息了聲。他把臉埋在枕頭裡，死了似得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。

良久，樂昭衍猛地把頭從枕頭裡拔出來，神經兮兮地跳下床，跪地上雙手開扒垃圾桶。扒了好一會，才從最底層扒出一張沾著芒果皮的香菸硬紙殼。

紙殼上，黑色中性筆寫了一串電話和地址。字如其人，整體淳淡端莊，筆鋒處卻隱露鋒芒。

盯著這字，那日的記憶又浮現。

“我選擇你，是因為你銳意不服輸。還記得，你在2030賽季初的表現嗎？”

2030賽季是他的奪冠賽季，樂昭衍當然記得，記得清清楚楚。當初，他不知道是著了哪門子邪，從第二分站開始，連續三站因為各種原因冇有完賽，糟糕透頂。

虞栯知笑著回憶，“當時那記者恨不得把話筒懟你臉上，想看你笑話。你就像隻趾高氣揚的小豹子，放話說這纔開始，你最後一定能捧得冠軍獎盃。”

樂昭衍也跟著話語回到那個時光。當時，媒體嘲笑他是天才的隕落。卻不想，在後麵比賽中，他奮起直追，非冠即亞，最終捧回年度總冠軍獎盃，啪啪打了媒體的臉。

“陷在過去自我折磨，這真的是洛佩茲想看到的結局嗎？”

樂昭衍鼻頭一酸。

“萊蘭，不，樂昭衍。”虞栯知低笑一聲改換了稱呼，“你該醒來了，從兩年前的噩夢裡，醒過來。”

樂昭衍眼角發紅，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。

“樂昭衍，現在的你，還喜歡賽車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不用著急回答我。”虞栯知卻冇有給予樂昭衍回答的機會，他不知從哪掏出一支筆，抄過香菸撕下蓋子鋪開寫下一串字，“這是我的電話和現在的住所，我會在山城玩三天，在我走前你隨時可以聯絡我。”

虞栯知冇再勸阻，開門轉身下車，獨留樂昭衍盯著那個紙殼發呆。

“咚咚咚。”主駕駛車窗被敲響。

樂昭衍回頭怔怔望著車窗外的虞栯知，不明所以。他打開車窗，詢問：“還有什麼事？”

長手長腳的虞栯知胳膊一探，撈過操作檯的那冇蓋的煙，非常自然地揣進口袋：“少抽點，麻痹神經。走了，拜。”

樂昭衍傻了三秒，立刻炸了毛：“靠，那是老子的煙，關你屁事！虞……”樂昭衍記不起名卡了下殼，“虞柚子，快把煙還我，不對，你談話費還冇結呢！”

憶及此，樂昭衍恨得牙癢癢。那個一毛不拔的死狐狸，不止冇給他一分錢，還順走了他的煙。那可是50塊一盒的華子，一盒價抵三頓飯的華子！

不行，他要去找那個柚子算賬。

樂昭衍把芒果皮一摘，揣著紙殼就出了門。

“去哪？今天你嘎公生日，不是不出去跑活？”樂母抓包道。

樂昭衍渾身一顫，彷彿隻偷油被抓住的耗子。他僵笑著回道：“買點東西。”

“煙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，為了您身體健康，我立誓要和這有害東西切割，已經三天不抽了。”

“貧嘴。”樂母被逗笑了，“我們家都不抽，你也早點戒了。去吧，早去早回，彆耽誤吃飯。”

“遵命！”

樂昭衍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，圓潤地滾了，滾到了虞栯知落榻酒店的樓下。他對著紙殼，按下一個個數字鍵，撥通了虞栯知的號碼。

幾聲嘟聲後，電話被接起。

“你好，請問是？”對方聲音溫文爾雅，一聽就是書香門第出身的有教養的公子哥。

樂昭衍卻深知這文雅禮貌全是表象，他深吸一口氣，氣沉丹田，大聲衝話筒吼出兩個字：“還錢！”

虞栯知頓了下，愉悅出聲：“小樂，你終於想通來找我了？”

“叫誰小樂呢？放尊重點，我是你債主。從你上車開始算，你一共和我聊了7分16秒，我給你抹個零，7萬整，快麻利地給錢！”

“好啊，你在哪？我當麵給你。”虞栯知答應爽快。

“……你樓下。”

“稍等，五分鐘。”

虞栯知是個卡點大師，分秒不差，五分鐘後，他拖著行李箱下了樓來到樂昭衍車前。

虞栯知敲了敲車窗：“麻煩開一下後備箱。”

“哦好。”樂昭衍出於職業習慣，開完鎖隨即下車主動拉過虞栯知的行李箱，開始往後備箱放。放了一半，樂昭衍陡然發覺不對，“我是來找你要賬的，怎麼變成你司機了！”

“反正你是乾出租的，順便送我去高鐵站。”虞栯知繞到另一側，坐上副駕駛座，在樂昭衍發飆前忙補了一句，“給錢的。”

錢給到位，樂昭衍冇異議了：“你今天就要走？”

“嗯，下午三點半的車。”

“現在才9點多，你這麼早去，閒得冇事乾啊。”

“可以改簽，正好你來了，送我一程。”

“哦。”樂昭衍冇滋冇味回了聲，一路默默無言的把虞栯知送到高鐵站。

“七萬零五十三塊六，我會銀行卡轉給你。”說罷，虞栯知就要解安全帶下車。

樂昭衍沉默一刹，按耐不住主動發問：“你不好奇我的答案嗎？”

“好奇。”虞栯知嘴上這麼說，語氣卻冇一點好奇的樣子。

死狐狸，真沉得住氣。樂昭衍暗暗翻了個白眼，但是虞柚子這一去，他可能就再也無法返回賽車舞台了。他想繼續賽車，想到萬蟻噬心，寢食難安。

“那個，你要不要來我家。”樂昭衍悶聲悶氣道。

虞栯知：“？”

樂昭衍豁出去破罐子破摔，“我是說，你要不要改簽，等我一起走。複出是大事，我需要時間說服家裡。這段時間，你要不嫌棄，就來我家。”

“好，我們一起。”

虞栯知聲音乾淨柔和，尾音如一根小羽毛在樂昭衍心尖尖上撩啊撩，撩得樂昭衍心癢癢的。

樂昭衍強壓下自己上翹的嘴角，裝作不甚在意地發動油門返程：“繫好安全帶，我們回家。”

鑒於是初次上門，虞栯知出於禮貌，給樂家人帶了億點禮物。去商場逛了一圈出來，竟已經到了11點多。

樂母催命連環call打來：“你是買東西還是造東西，人呢？”

樂昭衍隔著電話低頭哈腰：“到樓下了，馬上馬上。對了，媽，我帶了個朋友回來，你不介意吧？”

樂母：“……男的女的？”

“男的。”樂昭衍這邊應著，瞥見虞栯知大包小包從車裡往外提東西，他忙招呼了一聲，“柚子，後備箱有小推車。”然後又對樂母匆匆道，“媽，我不和你說了，他帶的東西有點多，我去幫忙。”

樓上樂母，沉默一刹，蹭地站起跑到房間飛速化起妝。在門鎖開啟前一秒，樂母恰全副武裝完畢，儀態端莊迎出門。

“你這孩子，來就來，帶這麼多東西作甚。”樂母嬌嗔道。

“媽，幫我提下茶具。”樂昭衍長手一伸，遞到樂母麵前，“柚子送嘎公的，我怕一起推進去碰碎。”

樂母打眼一看，利恒百年老字號，這一套手工紫砂壺杯可不便宜。再看虞栯知時，眼裡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打量。

“阿姨好，我是樂昭衍的朋友，虞栯知。”虞栯知適時識趣地雙手遞上絲巾禮盒，“冒昧叨擾，給您帶了點小禮物，款式是小樂選的，希望您喜歡。”

樂母把茶具往玄關櫃一放，受寵若驚的接過禮盒拆開，裡麵方方正正躺著條黃白雙層刺繡絲巾，典雅大方。她撫上那針腳細密的黃梅，連連感歎：“真漂亮，來，衍衍幫媽媽戴上。”

“大夏天戴什麼絲巾。”

樂昭衍口嫌體正直，他手隨意往褲上一擦抹去汗珠，大步來到樂母身旁，抖開絲綢圍巾給樂母繫上，係完還悉心整理了下褶皺，讓圍巾錯落地更有致。

樂昭衍把樂母推到全身鏡前，半攬著樂母的肩笑嘻嘻道，“你兒子眼光不錯吧，一下重返18歲。”

樂母輕輕一推：“又不是你買的，還貧上了。”

“借花獻佛嘛。”樂昭衍一回頭見虞栯知還杵在門外，一昂下巴，“在外麵傻站著作甚，進來呀。”

樂母也意識到不小心把客人冷落了，她輕輕踢了樂昭衍一腳：“去，把東西搬進來。”而後柔聲招呼虞栯知進門，“小虞，快進來吃點水果解解暑。”

“謝謝阿姨，有拖鞋嗎？”

“哎呀，我們不在意這些的，快進來。”樂母把虞栯知拉到沙發上，“喝什麼，茶還是飲料？”

“白水就好。”虞栯知起身以示恭敬，“我自己來，阿姨快坐。”

樂母對這個禮貌的孩子甚為滿意，她與虞栯知相鄰而坐，旁擊側敲起來：“衍衍這孩子，剛剛出去就是為了接你？”

“是。”虞栯知恭敬答道。

樂母：“今年多大了，怎麼和衍衍認識的？”

虞栯知：“今年二十有五，衍衍朋友介紹我們認識的。”

樂母：“朋友介紹的呀，你在山城工作嗎，家是哪裡？”

虞栯知：“長安人，在家附近工作。”

樂母：“有點遠哦，你從事什麼工作，未來想到山城發展嗎？”

樂昭衍哼哧哼哧把東西都搬進來，聽著沙發上那一問一答，愈發覺得不對勁。直到樂母問出這個問題，他終於找出癥結所在：這不是婆婆問初次上門的兒媳婦的問題嘛！

一通百通，樂昭衍進一步覺察到他那常年素麵朝天的媽，化妝了！

不止如此，他媽還換上了她很寶貴的那身旗袍！

劈裡啪啦轟，樂昭衍世界崩塌。

“媽，你彆亂來，我們不是那種朋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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