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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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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上有人認出了那個年輕人,他也是甘氏嫡脈出身,名叫甘趨,當下不敢怠慢,立刻去知會甘氏族長。

甘氏族長不知對方到底有什麽訊息要說,隻得接見,甘趨入內後,向前拜了一拜,開門見山道:“事已至此,咱們已然無法繼續與葛氏合流,大人細想,若是葛氏最終得手,事後論起功過時,功勞自然是他們的,至於遺失盧嘉城的罪責,豈不得完全算在咱們甘氏頭上?”

他的想法很直白,大家都是豪強,如今能夠聚集在一起,全是因為權勢跟利益,彼此間冇有半點大義情分在,事到如今,兩邊已經出現了根本性的分歧,倘若葛氏成功,甘氏多半不會有好下場,若是葛氏失敗,反倒無力對他們做出任何處置了。

甘氏族長沉吟不語。

許多人事後分析旁人的錯誤,總會覺得可笑,然而換做他們身在局中時,多半也會看不分明,甘氏族長一麵覺得甘趨的想法有道理,一麵又覺得相信葛璞的說法,按兵不動也未嚐不可。

甘趨又道:“大人明鑒,若是按兵不動,則主動儘在葛氏,若想性命不操於人手,還得自己有些作為纔好。”

甘氏族長終於開口:“那依你之見,咱們應該帶著部曲去投效那位師將軍嗎?”

甘趨搖頭:“就算咱們要投效,那位師將軍也不會接納的——他們能夠占據優勢,就是因為城內隻有自己的兵馬在,若是接納了咱們的人,盧嘉城便不再是他們說了算了!”再度躬身下拜,“請大人將族內事務儘皆委派小子,若是事成,甘氏便可附那師將軍之翼尾,若是失敗,則都在小子一身,大人乃是受我欺瞞,纔不得不從。”

甘氏族長:“那你打算如何行事?”

甘趨:“小子打算將他們糧草燒燬,葛氏能夠固守,依仗的不過是山寨中的存糧,隻要將糧草焚燬,他們多半得引兵東行,與其他人匯合,盧嘉城之困自然解除,咱們也能向朝廷證明自己的忠心。”

三方勢力,各有個的心思,最為悠閒的,莫過於師諸和等人。

第100章

陳明巡視完後,在城樓中遠眺,留心觀察外界情況。

不知為何,遠處居然又有兵戈聲隱隱傳來,陳明正要派斥候出城探查,卻看見有人正坐在吊籃中被往上拉,她仔細一看,發現吊籃中的人居然是任飛鴻,心中不由微驚。

陳明立刻趕了過去,麵上帶著些無可奈何的剋製之色,詢問:“……任待詔怎麽會忽然出城?”

如今的幾位同僚裏,師諸和在不演戲的情況下還是一個比較正常的世家子,至於任飛鴻,則經常讓陳明在心中感慨天子果然是一個唯纔是舉、不拘小節的君主。

陳明拉著任飛鴻檢查了一下——萬一此人有所損傷,她事後又怎麽向建平交待?

任飛鴻:“在下無事,縱然有事,此地大局有師將軍主持,也不妨事。”

雖然受限於敵人水平,師諸和至今為止都冇表現出太多打仗方麵的才華,不過作為同僚跟下屬,任陳兩人都知對方做事頗有條理,而且賞罰分明,又不拘泥,作為部將跟軍司馬,她們對主官的期待也就這些了。

陳明:“任待詔可以派斥候出城。”

任飛鴻笑:“在下如今閒著也是閒著,而且隻派斥候過去,未必能得到可靠情報,不若親自走上一趟。”接著道,“我去外頭看了兩眼,竟是甘氏與葛氏又打了起來,而且是甘氏主動出擊。”

隨著葛氏而走的那批兵卒裏頭,本就有甘氏的一部分部曲,之前葛璞強攻甘氏鄔堡時,並未出動這批人馬,然而此刻甘趨帶人偷襲,葛氏冇有準備,那些部曲與舊主相對,果然立時嘩變。

而且因為要引軍向西伏擊建平大軍,葛璞離開之前,特地從盧嘉城外的山寨中取出了積攢的糧草,也被甘氏趁機一把火燃燒殆儘。

因為輜重被燒,後軍嘩變,葛璞一時間控製不住軍隊,她親自引兵往西逃竄,一路疾行,總算擺脫了甘氏的糾纏。

葛璞坐在馬上,狠狠一揚鞭。

此刻想來,她當時應該果斷回擊甘氏,而不是急著離開,隻是當時情況過於混亂,而且打那一仗又冇有好處,才選擇了迴避,等發現損失過劇時,又已經失卻先機。

葛璞心中懊悔,此刻晨光微熹,冷風撲麵,更覺冰寒一片,有些懷疑自己往日滿腔抱負是對是錯,其實她又不是王遊那樣的宿將,缺乏指揮上萬兵馬的戰鬥經驗,如今初次上戰場,不說建立功業,隻要不表現得太差,也都算是合格了。

典無惡等人本來不該對葛璞等人有太大的期待,但一方麵是他們擔心派自己身邊人過去接手盧嘉城的兵馬,會招致本地豪強不滿,另一方麵其實也是的確缺少優秀的戰鬥人才。正常情況下,他們應該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鬥,慢慢將人才提拔出來,但此刻大戰根本還未開始,典無惡隻能自己籌謀。

他雖然因為玄陽子的事情對皇帝心懷怨恨,實際也有些忌憚溫晏然的本事,知道皇帝平定西夷時,大膽采用新人為將,而且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,頓時升起了一種“我們也能這麽試試”的錯覺。

可是溫晏然雖然定下了攻打西夷的大致策略,卻並未當真上前線指揮,她對自己極為瞭解,當時對著群臣說的那句“不通兵事,紙上談兵”也並非故作謙遜之詞,是以攻打西夷時負責落實命令的人是行軍經驗豐富的陶駕,至於鍾知微,陶荊,宋南樓這些真正的年輕人,要麽是早就有了多年禁軍工作經驗,同時又在景苑替皇帝練了一段時間的兵,要麽就是幼受庭訓,家學淵源,而且這些年輕人也是直到戰鬥中後期,纔開始逐步自領一軍作戰。

葛璞強打精神,收拾手上的殘兵,發覺身邊能夠用來作戰的精銳兵馬隻剩六千,她在馬背上默然片刻,也不回頭,居然直接帶著騎兵向前奔馳,以雷霆之勢攻下了靠近建州的一座名叫津陽的小城。

——就像葛璞冇有足夠的作戰經驗一樣,津陽小城的縣令更冇有作戰經驗,發覺有人襲城時,心中連反抗的意圖都冇升起一絲,直覺捲起包袱準備逃竄,結果卻被早有準備的葛璞手下給輕易拿下。

葛璞冷冷看著那位縣令,覺得有此人做對比,貢氏族長死的也不算太過丟人。

葛羽表示佩服:“阿姊怎知咱們能將津陽城輕易攻下?”

葛璞:“當日建州與西夷作戰,丹州當地官吏多有棄職而去之人,既然丹州一地糜爛至此,那大周旁的地方,難道便會有什麽不同嗎?”

她早知那些主官裏多有無能之輩,若非如此,東部這邊也不敢輕易作亂。

不過津陽城雖然被攻克,但令他們惱怒的是,這座小城中並無多少存糧儲備,他們無法駐紮太久。

葛璞命令那個縣令寫了一封文書,說是津陽周圍有流匪出冇,就組織了民兵抵抗,然後又拿了公文,派人前去報訊,想試試看能不能騙過建平的隊伍。

被派去報訊的小隊乃是騎兵,他們趁夜而走,過了一天一夜,正好撞上了陶駕的前軍。

“……”

距離對方還有數裏之遙時,他們便感覺到大地在震動。

從建平中營調出的將士彷彿是一道黑色的洪流,向著東邊流淌而去,獵獵旌旗飄揚在上空,一眼竟看不到頭,騎兵小隊們在山坡上望去,隻覺心中一片驚駭。

——或許他們也能組織起數萬兵馬,然而那種百戰之軍的威勢,卻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的。

主人未動,坐騎已經開始慌亂嘶鳴,小幅度往後退避,恐懼的情緒在空氣中蔓延,躊躇片刻後,那些騎兵居然惶恐不安地掉頭就逃。

——在這個時代,人才水平拉胯是一個普遍性的情況,不止大周朝廷的官吏素質不怎麽樣,叛軍那邊成員的素質也同樣令人扼腕。

那些人逃竄得過於驚慌,反而因此引起了大軍前哨的注意,將人就地擒拿,又搜出了身上的文書。

陶駕聽到前軍的回稟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,經過皇帝的提醒後,他早知東邊的情況不對,可能會有人伏擊自己,卻冇想到情節尚未走到勾心鬥角的流程,對手就直接自曝。

事已至此,也無須互飆演技,陶駕直接讓陶荊帶著騎兵一路奔馳至津陽城下,等抵達後,陶荊並未立刻攻城,而是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,忽前忽後,忽左忽右,做出攻城之態又退去,不斷驚擾城內叛軍,葛璞等人剛打下津陽城冇多久,城內人心浮動,加上外麵又來了建平的人馬,更是惶惶不安,最後居然直接發生了內亂。

葛璞終於意識到,以她現在的能力,其實根本不該獨領一軍,此刻縱然想要逃走,卻因為身陷城中,難以離開,而且手下部曲們又困又累,根本無力作戰。

陶荊遠遠看見,津陽城的大門被人從內部打開,此地賊首葛氏等人出城投降,便派人將他們就地拿下。

被綁縛到敵人麵前葛璞異常灰心,隻覺往日所學不過紙上談兵而已,她瞧不上被派來盧嘉城的主官,結果自己也冇好上太多。

陶荊道:“其實你若是一心要走,倒也不難,隻要想辦法驅趕城中老弱先行,自己混跡於其中,哪怕不能保全士卒,起碼可以逃得一命。”

葛璞恨恨道:“盜亦有道,我豈能做這等傷害百姓之事?”

此刻被押至帳中的多位賊首,大多戰栗不已,連開口都難以做到,相對而言,能夠跟陶荊說話的葛璞已算是極有膽識之人。

陶荊看她:“你興兵作亂,便不算傷害百姓了嗎?”

葛璞昂然:“若是地方主官行政清明,我等又何至於興兵作亂?”

陶荊緩緩搖頭:“足下家中也是一方豪強,難道不曾隱瞞人口,將稅賦勻到黔首身上,激得他們走投無路?盧嘉城之事,一半責任在當地主官身上,一半也在你們這些大戶身上。”

葛璞回想往事,心中的蒼涼感愈發濃鬱,最後一聲長歎:“將軍能承認當地主官有一半罪責,在下便是死而無怨了。”然後向前一躬身,“敗軍之將,如今唯一可用,不過頸上頭顱而已,還請將軍用我之首,去威懾叛眾,免得多增傷亡。”

陶荊點頭:“既然如此,便饒過你家中老弱。”揮了揮手,親兵當即過來將人帶下,片刻後葛氏等賊頭的首級便被呈上,接著被傳於軍中,先讓降卒們看過,然後才分別懸掛在津陽跟盧嘉城的城門外頭。

不過數日之間,津陽城被迅速攻克,又被迅速收服,陶荊派人安撫城內百姓,等父親到來後,又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盧嘉城,與師諸和等人匯合,並為後者帶來了天子的褒獎。

師諸和等人已經奪下了東部的門戶,典無惡等人縱然想要揮軍西上,難度也會大增。

城外鄔堡中因為師諸和挑撥離間之計而倖存的甘氏一族,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,他們以為自己可以通過追擊葛氏的方式獲取主動,然而放眼整片棋盤,主動權其實從來就不在他們手上。

天下間隻有少數人纔有下棋的資格,用無形之手,操縱著世上的風雲起落,太啟宮內的天子自然是一位,她手執棋子,與天下大勢對弈,至於典無惡等人……或隻是洪流而已。

或許會沖垮整片棋盤,或許又會在不知不覺中,被下棋之手給輕易按下。

想到這裏,甘趨不由自主地往西邊望去,天幕上雲層如鱗,在那白霧掩映的最高處,似有殿宇峨立其中,令人望而生怖。

陶駕等人抵達盧嘉城後,立刻派遣人馬嚴肅城防,同時清查周邊城池情況,事已至此,終於反應過來的典無惡等人,終於放出了那個刻意壓製許久的訊息——

泉陵侯溫謹明謀反。

自稱平泰真人的典無惡宣稱,偽主溫晏然矯命稱帝,竊據大位,大周真正的君主乃是昔日皇四女泉陵侯,平泰真人尊其為天子,同時以東部四州為據,率軍討伐建平。

第101章

近日來,建平城內的氣氛有些緊繃,而朝臣們也都明白那種緊繃的源頭。

像宋文述袁言時那樣的重臣,當然曉得泉陵侯早已死在北苑當中,然而人心素來容易為外物所動搖,普通百姓哪裏能分辨出那麽多,聽得許多人說溫謹明還活著,自然有些相信對方依舊倖存,就算是朝中公卿,經過東邊“泉陵侯被救走”、“泉陵侯真的被救走”、“泉陵侯真的被一個麵部與之極為相似的親信換下救走”的訊息轟炸後,也忍不住有些動搖起來,懷疑溫謹明是不是當真逃脫了大難,跑到東邊準備東山再起,尤其是東部那邊還打了不少細節方麵的補丁,比如為了安全起見,溫謹明冇把替身的事情跟任何人說,所以崔褚兩家根本不知道,當日死在北苑的那位並非他們真正的主君,並呼籲那些投效了溫晏然的舊部迴歸。

市監將這個訊息報給天子時,溫晏然想,東邊那些人編瞎話的時候,真是完全冇考慮到崔益跟崔新白這些人的心情……

典無惡如今待在承州,他侍師從玄陽子,慣會玩弄人心,將手中訊息層層放出,先說承州舉州投效泉陵侯,又說承州邊上奚州的高貢郡太守開門迎王師,百姓簞食壺漿,沿路餉軍,後日又稱右營兵馬被他們一擊而潰,東部大部分兵馬自此落入典無惡的掌握當中。

溫晏然早有猜測,後麵又從[戰爭沙盤]中得到了準確訊息,自然知道承州、奚州乃至於右營,本來就在敵人的掌控之中,但不明底細的人聽了,也多半會覺得“泉陵侯”力量強大,所向披靡,一時間當真有不少城池望風而降,豎立起溫謹明的旗幟。

此時此刻,溫晏然也頗為清楚地體會到什麽叫做天下之勢,不管時人主觀上是否想要摻和到戰事當中,隻要身居此處,就難免受到波及。

溫晏然放下手中茶盞,目光清凜堅定,令人聯想起月下的劍鋒——她如今尚未將天下權柄收歸自己一身,便決不能被時代的洪流所沖垮。

隨著泉陵侯謀反的訊息傳出,遊戲麵板中的威信數據也隨之更新了一波,遲遲未曾在其中顯示的東部數據總算出現——

[威信(東部):20

(-50)(職業加成)]

溫晏然:“……”

這當真是她自穿越以來所看到過最低的職業加成。

溫晏然對麵板上加號左右的兩個數據做了一下個人理解——東邊那塊地方的人其實對中樞尚且存在一定的敬畏,但因為典無惡那夥人的宣傳手段過於成功,自己是偽帝這件事已經深入人心,所以在皇帝的身份跟自她掛鉤之後,東部那邊不但冇有因此尊敬中樞,反而產生了非常強烈的負麵情緒。

[係統:

[戰役][陽撫之戰]失敗,騎兵數量減0,步兵數量降低0,民兵數量降低(-23),糧草總量減少(-12)石,士氣降低3點。

勝敗乃兵家常事,請玩家再接再厲。]

[係統:

[戰役][xx之戰]失敗……]

或許是之前停機太久,被玩家認定消極怠工的遊戲係統難得端正了工作態度,許多新提示刷屏式地跳了出來,正在喝水的溫晏然僅僅掃了一眼,就差點嗆住,哪怕知道東部城池會投降,但看見損失後麵的負數時,她也忍不住想要吐槽——這已經不是完全冇有抵抗開門納寇的事了,己方投降派人士分明是從敵人那邊得到了有效補充……

溫晏然很清楚自己這回冇有派人做戲的成分,所以東邊的吏治恐怕比此前瞭解得還要脆弱,當地官吏雖然為中樞所派遣,實際上已經跟本地豪強互相勾連,結為一體。

*

泉陵侯謀反,東邊大批城池失守的訊息深深震動了朝堂,合慶殿內,天子坐在禦座之上,公卿分列兩旁,氣氛異常肅穆。

大周初期至中期,臣子參加朝會時,都是坐著議事的,到了後期,尤其是厲帝一朝末尾,除了重臣能有座位外,許多大臣都得老老實實地站完全場。

溫晏然登基後,倒是逐漸恢複了舊例,讓大臣們能夠繼續坐著上朝,然而她作為君主的威嚴卻冇有因此減損,朝臣們都清楚,縱然新帝幾乎不戴旒冕,也很少在禦座前設置屏風,但在他們心中,卻一日比一日更深重地感到對方身上那種帝王特有的莫測之感。

——若是溫晏然知道臣子們現在的心態,大約能明白原因,畢竟隨著她個人威信的提升,日常行事間,也確實越來越懶怠掩飾自己穿越者的某些特質,看起來自然與此世土著有些不同。

宋文述是宋氏一族族長,又是禦史大夫,座位與皇帝之間的距離極近,稍稍抬頭就能清晰地看見君王的麵容,然而卻完全猜不到對方心中的想法。

泉陵侯造反的訊息半月前就傳到了建平,朝野上下自然震動,卻冇有當初跟台州打仗時那種惶恐不安之感,畢竟在事情還未爆發的時候,陶駕已經領著兵馬東去,顯然是早有準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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